这是目前唯一系统揭示政坛人物的发迹迷信思想,千变万化的政坛人物神秘荒诞的纪实文学。

袁世凯称帝之三

    无非子批字“九九”,袁世凯果然只做了八十一天皇帝。

 

袁世凯帝制的覆灭

 


      袁世凯复辟帝制,从开头到结尾,在术士们的眼里,虔诚地认为完全合乎术数。是登基也合于术,是最终而灭亡也合于术。

 

    杨度,孙毓筠,严复、刘师培,胡瑛,李燮和六人,号称当世名流之首,组织筹安会,号称“筹安六君子”,为帝制鼓吹。袁世凯多方布置,以武力为后盾,以“神意”为约束,强加民意,悍然冒天下之大不韪,1915年12月12日,复辟帝制,次日上午。接受百官觐见。从此,进行了一系列重大活动,如封侯赐爵,册立“嵩山四友”(徐世昌,赵尔巽、李经羲、张謇)成立大典筹备处等等。

 

    1915年12月31日申令明年改元“洪宪”,1916年元旦正式称中华帝国,所有一切都行皇帝仪式。可是,全国上下一致反对,袁世凯终于顶不住,于三月二十三日宣布撤消帝制,废止洪宪年号,连头带尾是做了八十三天皇帝,掐头去尾是八十一天。

 

    有知道大相士无非子为袁世凯算命的好事者,伸出大拇指:“神!料事如神!”九九者,位尊之极,无非子算定袁世凯可以做皇帝,他也就做了皇帝,九九者,八十一,无非子预测到袁世凯只能做八十一天皇帝,果然,就是八十一天皇帝龙运!”

 

    许长义卜测当时罢官隐居的袁世凯辛亥年八月可以再起,无非子则料到了袁世凯可做皇帝,但又只有八十一天,是极偶然的巧合,也是他们心机过人,批字含意模糊,即如无非子的“九九”二字,若袁世凯做稳了皇帝,也是无非子料事如神,“九九”谐音为“久久”。做不到八十一天,也可任意解释,如九天、二九一十八天、三九(当时冬季,最冷称“三九”天气)二十七天,也可在月数上做文章,也可在年数上做文章。若压就做不成皇帝,就可以解释为“九九”差一方满,还缺着一点呢!也可以说,皇帝称为“九五之尊”,即《易·乾卦》第五爻:“九五,飞龙在天。”也即刚健中正,以圣人之德,居圣人之尊位。可是,“九九”则过“九五”,满招损,过则溢,且所过为“四”,“四一死”谐音。说到底,“九九”的判语,有许多解释余地,最终都被术士们和普通迷信者说为神之又神的术数施术的结果。

 

    当时,在迷信术数的人和狂热推进帝制的复辟者眼中,袁世凯做皇帝是有神瑞征兆的,只做八十余天皇帝,不久而死,也是有征兆的,合于卦象。

 

    此类说法纷纷扬扬,军阀、政客、要员等等,乃至于革命党人,都说了不少,其中,术土在中推波助澜,是十分重要的。由此可见,在民国时期,由于人们思想意识中根深蒂固的术数观念,术士真所谓在大闹天下了。

 

    此处简略介绍几件,以知当时一斑。

 

    一是萧墙之内起祸端,闹至袁世凯亲口说出将灵枢送回彰德的谶语。 

 

    袁世凯有一妻九妾、十七个儿子、十五个女儿、儿媳,女婿、孙子、孙女、管事、护卫、佣人、厨役、丫环自然不计其数。上上下下,超过千人,他一旦做了皇帝,妻妾和子女间的明争暗夺,可说是分分秒秒都在进行。他最宠爱的五姨太,天津杨柳青的杨氏,是一位颇有决断,又能全面管理庞大家庭事务的才女。袁世凯个人的一切事务,乃至于贵重物品和文件,都由五姨太掌管。至于六姨太以下的各位姨太太,各位子女和全部佣人丫环,·都归她管理,但她自认不可越过原配夫人于氏而做皇后娘娘,尽管于氏已成了—块夫人牌位,可毕竟由术士们批出了龙凤之命,且袁世凯做皇帝也有赖于她的运命相辅。

 

    五姨太有自知之明,不去争皇后,可她认为做妃子是绝无问题。其他姨太太也都要争封一个妃子才心甘。可袁世凯曾经在口头上应承,正妻于夫人当然是皇后,五姨太以前是“妃”,六姨太以后是“嫔”。本来都是姨太太,一分“妃”“嫔”,平空分出了等级,“嫔”怎么会心甘呢!

 

    1916年元宵节。袁世凯居然兴致勃勃地和妻妾子女们一块共度,大概是做皇帝之初,还是余兴不减。可过不了一会,不过几句话,他已黑下了一张脸。

 

    原来,因为各位姨太太为了“妃”、“嫔”及至于各自儿子、女儿的封号,吵得不可开交,使袁世凯心中不快。

 

    在这之前,袁世凯已知道了袁克定假造《顺天时报》之事,加上外边气氛不对,不仅革命党反对帝制,连原来的北洋老部下,也大表不满。袁世凯家中的姨太太,又怎知宫外之事,当然要争自己在皇室中的地位。

 

    因此上,平日的争斗且不说,今日既然大家同聚居仁堂楼下吃元宵,正是一个好机会,六姨太杨州叶氏不失时机地声明:若不能封作为‘妃’,就要带自己的二子三女共五名子女重返彰德洹上村居住,八姨太苏州郭氏也提出同样意见,随时可带二子一女三个孩子去洹上村。九姨太天津刘氏附合,跟随她们带一子一女两孩去彰德。

 

    管家的五姨太想打圆场,说道:“你们就别再闹了!你们都当妃子,爱管我叫什么就叫什么好了!”但还是闹得一团糟,袁世凯因而脱口说出了后来广为人知的话:“你们闹什么闹!都要回彰德洹上,好哇,从彰德洹上来,就都等着送我的灵柩—块儿回去吧!”

 

    此话一出,众皆愕然,面面相觑,不知说啥,袁世凯也—甩袖子,径直离桌而去。不久,下令缓办帝制。接着,撤消洪宪年号。然后,袁世凯身亡,归葬彰德洹上。

 

    很显然,术士们不会忘记袁世凯在元宵佳节说出的“送灵柩回彰德”的谶语。

    二是明指长子袁克定五根不全,二子袁克文吃、喝、嫖,赌、抽,并非万世家业之象,难做皇帝。

 

    袁世凯欲称皇帝之前,其北洋系高级将领中不少人不以为然,尤如冯国璋,曾经直截了当地询问他是否有此意。袁世凯誓天咒天,极力否认,并郑重其事说:“且不说我做不做皇帝,就是我做了皇帝,也非千秋功业,老大残废,五根不全,老二浪荡,不涉军政,又怎能谈帝王之业?”

 

    袁克定本来并无废疾,从小随袁世凯参与各种军政事务,颇为练达,并养成极大的政治野心。可惜老天不开眼,在从彰德洹上村骑马到火车站途中,策马过速,从马上坠下,手足皆骨折,后虽经治愈,可已成跛手跛足的残废人了。

 

    他不仅残废,在术士们乃至于父亲袁世凯的眼中,吉运不济,龙脉不振。而且,他的婚姻也种下了不吉之兆。袁世凯为了自身前程和维持地位,在子女婚姻上乃与各实力派联姻,为袁克定娶湖南巡抚吴大之女吴本娴为妻。可是,袁克定属虎,吴本娴属龙,二人属相相冲,龙虎相斗,不仅夫妻不和,家庭不幸福,而且有损于袁克定的鸿运。找几位术士看相,推生辰八字,占卦之后,判定应在小人家中寻一属鸡的姨太太,从中中和,术数称为:“牵一牵”。并且,此女应姓马,年龄要与正妻相仿。龙马奔腾,猛虎噬鸡,妻不能克夫,与妾相消相抵,夫则可压妾,隐然超于妻上。袁世凯是相信这一套的,当即亲自派人,以术士们,以术士所称条件聘定,在袁克定大婚二十天后,立即将姨太太娶了回来。

 

    不知是否真如术数的关系,或者确实相互克又抵消,袁克定与一妻一妾不仅没有丝毫感情,甚至常常不在一处居住。因而术士和周围的人都说此卦算得极准。

 

    其实,完全不关术数之事,而是吴本娴耳朵极聋,袁克定竟然要与她笔谈方可交流;马姨太则出身低微,不知大户人家繁缛的礼节,加上相貌平平,没有姿色,只是来冲灾消劫除难的,袁克定因此对妻妾都不喜欢。

 

    袁克文是个典型的纨富子弟,自诩为名士流,于女色上尤为放纵,他除了一位装模做样的从贫穷人家娶来的妻子外,有五名姨太太,可是据其胞妹袁静雪所说,没有定名分的姨太太,有七、八十人之多。”31年3月袁克文在天津两宜里死去的原因,据她说便是高烧刚退,便跑到长期包住的国民饭店四号房间,叫了—个名叫小阿五的妓女胡搞,所以又发起高烧,两天后就死了。

 

    三是袁世凯正式做了洪宪皇帝后,过第一个元宵节,乃公历1916年2月17日,恰在登基和撤消帝制这段八十余天时期的正中,北京城大街小巷都说吃“汤圆’。

 

    元宵在各地的叫法,名称不一样,比较流行的叫法除了元宵外,在南方地区喜叫汤圆、汤丸等。北方地区,特别京城之内,将元宵叫成汤圆,或者接受汤圆的叫法(其实时至今日仍叫元宵,不过叫汤圆也知道便是元宵罢了),据说就是洪宪帝制之时。

 

    民国五年(即袁世凯的洪宪年,公元1916年)元宵节,北京城里人竟不说吃元宵,而是效仿南方人说吃汤圆,并一时之间,盛传全城。这一下就犯忌了。本来,从腊月二十三祭灶神爷起,一直到来年二月二龙抬头时止,都有许多忌讳:不可乱做事,如“正月不递头,递头死舅舅”、“正月不买鞋,以避一年邪”、“正月不买盐,买盐买回咸(闲,指失业)”等;不可乱吃食,如“过年吃豆腐,家中出丧事”、“初一不吃饺,出门办事光跌跤”等;不可乱说话,一句不慎,就要受穷、得病、惹鬼、断财、被杀、死人、败事等。这年元宵节可好,都说吃汤圆,又人人都吃汤圆(“袁”),其后,因“汤”(详下)而(袁)“圆”败,不出预料之中。

 

    事后有位“活诸葛”,曾准确地推算张作霖将死(详下)的大术士麻衣神相,给了一个判词:“元者,大也,臣也,首也宵者,中也,正也,彻(夜)也。元宵,乃元首之臣,正在中天,并可彻头彻尾,汤者,水也,沸也,烫也,圆者,自环也。汤圆,乃于沸水中自环。元、圆皆同音于袁,一尊为首,一卑为汤水,既为万民所食,岂有不败之理?此则如苍天当死,黄天当立和挑动黄河天下反的前代史鉴,总不会有错的,何史汤圆一旦被吃,灯便灭了,从高(跷)处下来,旱地无水,龙又何能自存?袁氏之败,确符卦象!”
当然,术士之语,细细分析,只不过是一个“马后炮”,姑惘言之,姑惘听之,信者自信,不信者自不信。

 

    四是当时盛行一时的“二陈汤”说法,都说袁世凯服了一贴“二陈汤”,因而一命呜呼了。

 

    袁世凯称帝之前,以及称帝之时,已有中华革命军、护国军等举刀枪反对。不久,全国一致咒骂帝制,连许多袁世凯的老部下如掌握军权的冯国璋、段琪瑞等也是如此。

 

    在这轰轰烈烈的反袁巨潮中,袁世凯素来认为最可亲信的陕西都督陈树藩宣布独立,使袁世凯预感到心腹部下反叛的危险。5月22日,几可视为袁世凯子侄的四川将军陈宦宣布独立,并在电报中特别强调与“袁氏个人断绝关系”。这不啻是一记重锤,砸得袁世凯昏昏沉沉,形神憔悴。更加使袁世凯不能忍受的是,被他倚为自己“屠夫”、“打手”的汤芗铭,也通电反袁,宣布湖南独立。这陈树藩、陈宦乃为“二陈”,这汤芗铭为一“汤”,合起来便成了一中药名“二陈汤”。

 

    袁世凯从此得病,卧于床榻。有人拾起北京大相士麻衣神相的牙慧,一时街头巷尾流传,因“汤”而吃“丸”。汤与丸均为陈汤陈丸,二次奉上,没有不败之理,陈陈相因,腐败之象,“二陈汤”开出一剂,已主袁世凯再无恢复之日。

 

    五是失“男宠”和断德运。世人都知袁克定喜爱“男宠”,家中妻妾守空房而暗落长夜寂寞之泪,他却在外与一班英俊少年胡来,就是其父袁世凯死后,将家定居于北京宝钞胡同,也是经常带着一些“男宠”,在颐和圆,西山,汤山等地住着,尽情挥霍,荒淫无耻,玩乐不休。

 

    不过世人不知袁克定的“男宠”之好,实际上是来自袁世凯。
袁世凯有一宠嬖,名叫唐天喜,河南人,幼年起就入了豫剧班子,在班中唱小旦,唐天喜人既俊美,身段造形唱腔都佳,一时为周遭有钱有势的无聊大爷、少爷、小爷们所捧、所爱、所想、所涎,当时袁家少爷袁世凯,竟也苦恋不休,想方设法,收入袁府,名义—上是伴读侍童,实际上二人纠缠不清。当时为袁家占卦看风水的术士,曾应邀为二人卜人一卦,认为唐天喜八字极利于袁世凯,名字起得又好,不仅有“天”大之“喜”,还是“汉唐盛世”之“唐”。中国可称为汉,又可称为唐,汉与唐.天下之代称矣。所以,唐天喜此仆极吉。正是袁世凯的“德运”。

 

    此后,唐天喜一直跟随袁世凯,赴考、到上海、投山东吴长庆的庆军、入朝鲜、至小站,都不离左右。小站练兵时,袁世凯任唐天喜为武卫右军右翼三营哨官(即后之连长)。后改建新军,唐天喜被升为领官(即后之营长)。新建陆军扩编时,升任唐天喜为第三镇第十标的标统(即后之团长)。同时以第十标为袁世凯的贴身卫队。
民国二年(1913年),袁世凯加编两个混成协(族),以唐天喜为第七混成协统领,也即旅长,并任为京汉线北段护路司令,;主要责任是替袁世凯看好彰德的家。

 

    护国之役起,湖南吃紧,袁世凯任命帮办江西军务马继增为援湘司令,率第六师入湘,因唐天喜执意要率军作战立功,改变形象,袁世凯只好任命之为援湘副司令,率第七混成旅开赴湖南,受马继增节制。

 

    湖南赵恒惕等知唐天喜极其贪财,贿以三十万两银子,唐天喜果然于夜中偷袭马继增的第六师,使马部全师溃乱,马继增本人愤而以手枪自杀。

 

    此事对袁世凯震动极大,宛如晴天霹雳,竟致神经失常,至临死,还口口声声念叨道:“唐天喜反了,德运断了!唐天喜反了,德运断了!”此语成了术士们津津乐道之例。

 

     六是袁世凯自言运祚不长,以至自坏运气,不能有成。冯国璋,靳云鹏、李纯、朱瑞、汤芗铭五位将军,乃北洋五员大将,举足轻重。他们反对袁世凯称帝,联名致电各省,征求加盟,直隶巡按使兼将军朱家宝接获密电后,上呈袁世凯。袁世凯一见自己苦心培植的嫡系将领如此动作,变成北洋“叛徒”,不仅不替自己出力,反要拆台,十分生气。

 

    袁世凯生气、愤怒、绝望之余,十分哀痛地对夏寿田说出一番术士们反复研究的丧气话:“这回完了,一切都彻底完了!昨天晚上,我生平第二次见到天下掉下来—颗巨大星星。我第一次见到巨大流星之时,乃主文忠公李中堂李鸿章大人之逝世。此次,遍观朝野,只怕就主我之短寿丁。也是的,轮都轮到我了!我们袁家,历代难过五十九。只要有功名前程的,几乎都在五十九以前谢世,能过此关者,都是潦倒之人。我今年已五十有八,只怕难过五十九这一关了!”

 

    此话传出,几乎成了关心帝制与共和孰胜孰败者都知晓之语。及至袁世凯果然于是年6月6日病死,虚岁58岁,真的不能过于59岁的袁氏祖传数代之关劫。

 

    有小术士为了提高水平,曾备重礼请教麻衣神相,几次送贽之后,麻衣神相让徒弟递出一张纸条,只批两字:“典午”。

 

    如此玄机,难以识得,可再次上门,不收礼物,不让入室,只在客厅呷茶,徒弟告知师傅去沈阳,长春和哈尔滨了。

 

    后来有资历极高者,以己意试解了“典午”二字的含玄之机。
流星本在夜间,偏偏元宵之夜已被人和着“汤”将“丸(袁)”吃了,夜若过午,便是子时,子如袁克定五根不全,袁克文浪荡公子,又岂能过“午”?阳物与阴物,天与地,父乾母坤,都是大典,无典不成礼,无礼又那来的体统?袁世凯称帝,却无大典,只下一诏书,改称洪宪,改为新华宫,谁又信服?无“典”过“午”,星流之象,不仅败,而且速败。

 

    卦象,卦象。


    袁世凯从出生到死,都合卦象,术士们为政局,也是用心良苦了。

 

 


参见袁静雪:《我的父亲袁世凯》,《文史资料选辑》第74辑。

参见恽宝惠:《谈袁克定》,《文史资料选辑》第26辑。冯国璋极信,术士们也极信,以为一言中的。

参见陶树德:《袁世凯之死与唐天喜之背叛》,《文史资料先辑》第9辑。

参见侯宜杰:《袁世凯一生》,河南人发出版社1982年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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